“是新入宫的采女吗?怎么还不上去。”她的声音很温和。
“台阶高路远,恐怕会损伤仪容。我想,我们先互相确认一下是否合适,一时停下来。”我担心葛雾儿会不顾一切地说些话,于是提前回答了她的问题。
“宫里的路不好走,有人相助倒是好的。我们离目的地也不远了,我和你们一起走上去吧。”
她说完就下了轿,我和葛雾儿跟在她身后,一步一步地上了台阶。
很多年后,当我回想起这段路时,只记得那天的风很柔和,徐婕妤直挺挺的背影在夕阳微光中缓缓前行。
而我则跟在她后面,渐渐地只剩下了一道拉得很长的影子。
四
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太真娘子。
她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软烟罗薄衫,配同色百褶罗裙,肩上搭着一条缠枝牡丹花夹缬披帛,腰间缀着粒硕大的雪白珍珠,红底上点缀着白色,散发着无端的风情万种。
她懒洋洋地半靠在皇帝身上,与他共乘御辇而来。
她的眉眼如画,嘴唇鲜红,加上皇帝的宠爱,犹如鲜花绽放、烈火燃烧。
娘子其实只比采女高了一阶,是从七品。
太后当场皱起了眉头。
“小小娘子,竟然与皇帝共乘。你虽然是奴婢出身,但既然成为宫妃,难道没有学过宫廷礼仪吗!”
“母后请恕罪,她不慎扭伤了脚,朕允许她乘坐御辇。”与我的想象不同,皇帝的声音很清澈。
我坐得远,实际上看得并不清楚。皇帝看起来约莫只有二十多岁,面容俊美,身穿银白色常服,衣着锦缎下透露着天生的帝王气质。
太后并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,这件事并不是秘密,母子之间似乎也有些隔阂。
我能感受到那份矛盾。
所以皇帝的话一下子就打消了太后发难的念头,她也只能作罢。
随着一声“宴会开始”的宣告,宫娥们纷纷进入,一道道佳肴摆上桌。
然而在宫中,宴会的重点往往不在于食物。
五
“妾恭贺陛下、太后娘娘,新秀们婉约秀美,必能为陛下减轻烦忧,为大齐延续子嗣。”
说话的女子气质雍容华贵,体态也稍显丰腴。她敢于率先敬酒,看来她应该是张贤妃。
皇帝自然也给了她面子,一口喝干了杯中酒。
太后又发话,叫采女们逐一上前问安。这是秦姑姑教过的,实际上问安只是个借口,她们还要展示才艺。
我私下觉得,这和春风楼的姑娘们没什么区别。
不同之处在于,那里是贵族云集,而这里只有一个皇帝。
根据各采女的家世,第一个上前问安的是王太师的长孙女。王太师是三朝元老,以刚正不阿著称,他家的女儿们个个都十分遵礼,尤其是王嗣音。
在过去的宴会上,大多数人都会避开她。
她真是太讨厌了,口头禅是“这不合适”,然后就会说出一大堆该怎么合适的话,期间引经据典、长篇大论,比三藏大师还啰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