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灯初上,大多数上班族已经下班了。有的人在回家的路上,有的人在约会的路上,有的则已经回到家中与家人共进晚餐。
然而,对林以薰来说,这一切都太过奢侈了。忙碌的一天才刚刚开始。
她所工作的地方是T市最大的商务会所——夜色。这里出入的人,都是T市有头有脸的人物,非富即贵。但无论这些人身份多么高贵,披着多么光鲜亮丽的外衣,都无法掩藏他们内心的丑恶。有时候,权贵比地痞无赖更加无耻。
就像现在,面前这个肥头大耳油头满面的男人,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胸口,那眼神恨不得直接拔光她的衣服。
在夜色工作了三年,这样的情况她遇到过无数次。她自然知道这些人的龌蹉心思。她记得第一次,自己忍不住大小姐脾气,起身便给那个色鬼狠狠一巴掌。
可是,后来……
右脸传来火辣辣的刺痛,林以薰下意识伸手,指尖触到脸颊上那道凹凸不平的伤口时,眼底掠过一抹刺骨的痛意。
这道长长的疤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,她已经不再是不可一世的市长千金。生活在最底层的人,最不该有的就是自尊心和廉耻心。
你越是想要自尊,便会死得越惨。那些有权有势的人,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践踏别人的自尊。
失神间,肥头大耳的爪子爬上了她的手背,在上面摸了又摸,那感觉就像是一只只蚂蚁从她手上爬过,让人浑身发毛。
林以薰睫毛颤了颤,胃里翻江倒海,脸色却一变不变,没有从那人爪子下抽出手。
三年不长不短,足以压弯一个人的脊梁,碾碎一个人所有的骄傲。受过无数种羞辱之后,林以薰渐渐学会了隐忍,哪怕再屈辱,再愤怒,再怎么恶心,咬碎牙齿也得忍着。如若不然,等待自己的将是更大的侮辱。
好在那人做得不太过,得了些便宜便意犹未尽收手了,末了他还点了好几瓶高档洋酒。
林以薰暗暗安慰自己,天底下没有白掉下来的馅儿饼,想要得到什么,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。这几瓶酒的提成足够支付两个月的物业费,而她只是被人摸了几下,又没有掉一根汗毛。算起来,还是她占了便宜。
离开包厢后,她快步走进洗手间。
冰凉的洗手液抹在手上,化成一个个细小的泡沫,将手上的肮脏一点点带走,林以薰这才好受了些。
可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清洗真的能将所有的肮脏和不堪都洗净吗?
林以薰缓缓抬头,看向镜中的自己。镜子里的她穿着暴露,画着浓妆,哪里还有半分以前的样子?
有的时候,就连她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。
谁又会想到当年骄傲如孔雀的A大校花会沦落到卖酒卖笑任人揩油的田地?
林以薰楞楞盯着镜中熟悉而又陌生的自己,抬手抚上右脸那道长长的疤痕,脑海里闪过一幅又一幅画面。